方才李修迟迟等不来他,便瞬间明了他的那点小心思,等回去就立马把他送的远远地去念书。
雪竹闻言而去,那女郎却僵在原地,缓缓起身,唇间衔着的酒杯止不住地轻颤,进退两难。
方才刻意摆出的媚笑早已凝固,眼中只剩下慌乱与无措。
她下意识怯生生地朝主位的县令投去一瞥,却在触及对方视线的瞬间猛地瑟缩了一下,慌忙收回视线,她还含着那酒杯,就这样满眼惶恐的站着,看上去十分可怜。
席间落针可闻,几道视线在杯盏光影间游移,若有若无地落于李修脸上,然而却无一人能分辨出他的喜怒。
白芦县县令额角聚起了细密的汗,见李修将身边那炮筒子支了出去,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一松,却丝毫不敢懈怠。
方才本想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,再顺势卖个人情,不料被人家一眼识破,反遭一顿犀利抢白。
到现在精心布下美人计,对方也从容不迫的化解
表面温润如玉,实则疏离如冰,高深莫测,心性沉稳的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公子。
明明近在眼前,却偏叫人无从拿捏,无处下手,想看他出丑,从而拿捏他的把柄也无处可循。
真是太棘手了。
县令眼神逐渐阴鸷——这样棘手的人,与他们绝非同路。
既然这条路上容不下他,那他就该去他该去的地方……
县令始终未发话,那女郎便不敢擅动。想到全家老小的卖身契还攥在别人手中,她把心一横,娇哼一声,假作脚下一软,整个人便朝着李修怀中倒去——
李修眼神骤然一冷,就要起身避开时——
“啊呀!”
一声轻呼响起,却并非来自预料之中的方向。
与想象中跌坐在俊俏公子怀中的想象不同,女郎的手腕骤然被人从侧面精准握住!
那力道不重,却带着巧劲,一抓一扯之间,她身形一旋,竟是不由自主地跌入了另一个怀抱。
一股清冽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药香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。
这怀抱……并非她原想投向的那片冷硬疏离,而是温软许多,她听见来人清晰的心跳,莫名地,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驱散了方才的惊惶。
“呵,”头顶传来一声懒洋洋却透着几分锐气的轻笑,她抬头看见是个年轻的少年郎,下巴很秀气,一双眸子雪亮,却盛满了运筹帷幄的自信,明明是第一次见面,却叫人没来由的信任他,觉得他必不会害自己。
突如其来的变故,令席间所有人俱是一怔。
李修眼睛一亮,但在看到喜宝搂着舞女腰间的手,又暗了下去。
他偏开脸,又轻轻咳了一下,明明是很轻的一声,却无端的叫人忽略不了他。
喜宝看他,见他垂着睫毛不看自己,便晓得这人此时不开怀,却不晓得他为何恼了。
白芦县县令猛地回过神,脸色一沉,拍案喝道:“你是何人?!竟敢擅闯本官私宴!”
喜宝松开怀中的舞娘,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衣袖,这才抬眼转向面露薄怒的县令拱手一礼:
“在下姓赵,家中行二。长生轩的大小事务,平日里皆由我打理。”
她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“前几日因些琐事缠身,实在脱不开身,才特请兄长代我前来,与大人商议要事。今日方得空闲,听闻兄长在此赴宴,便立刻赶来凑凑热闹——看来,倒是来得正是时候?”